我的退休生活之义诊随笔：走进乌兰察布义诊纪实
2010年8月27日清晨6点刚过，我们这些来自北京、扬州、太原的130多名医务工作者就登上了大巴，赶赴180多公里外的乌兰察布市化德县城。八点多到达化德县后，大家按照分工3-5个医师一组分赴各医疗点。
我和扬州淮北中心医院的何主任、北京丰盛医院的吴主任、太原万柏林中心医院的寇主任等一行5人，乘车向距县城几十公里的公蜡胡洞乡卫生院驶去。车窗外，蓝天白云下一望无垠的草原上，散落着牛、马和羊群，很美。开十几分钟车才能看到一个十来户人家的小村庄，很空旷。车厢里我们和年轻、憨厚的公蜡胡洞乡卫生院孙院长开始了对话，他介绍说：“今年收成不好，五十岁上下的人也大多出去打工了。”“这里地广人稀，乡卫生院管辖面积很大，最远的村子离卫生院九十多公里。”“卫生院共有六个工作人员。”“政府给卫生院配了心电图机、X光机和半自动血液检测仪，但没人会用。”“乡卫生院没有救护车。”“新农合很受农牧民欢迎，开始时都不愿意交钱，要动员，现在农牧民看到了实惠，抢着交钱加入。老百姓说现在敢看病了。”……
将近九点我们到达了公蜡胡洞乡卫生院，院子里挤满了前来看病的老乡，男女老少眼里那种期待的眼神就像无声的命令，大家立刻投入了紧张的工作。
我接待的第一位患者是一位母亲抱着的九岁男孩，一双眼睛很漂亮，默默地望着我，突然害羞似的扭过头去，紧接着脖子和身子也扭了过去，两条腿交叉，直直地横挺在他母亲怀里了，“扭转痉挛”，太典型了。母亲说：“孩子出生没几天就开始‘抽’了，县、市和呼和浩特都去过了，给的卡马西平、苯妥英钠止抽，不管事。”我追问她孩子出生时的情况，她说“没事”，又问她孩子皮肤黄吗？她说：“黄，四五天时脸黄得像南瓜。”“看过吗？”“没有，后来就不黄了。”“什么时候开始‘抽’的？”“就那几天以后吧。”核黄疸，一种由于高胆红素血症造成的神经系统损害。
我不得不告诉她，目前已无法根治，只能吃药减轻症状。她捏着我开的处方，抱着儿子慢慢离去，望着他们的背影，我心中很不是滋味，很想再为他们做点什么，或再安慰几句，但又不知该说什么，而下一位患者已经站在我面前了。
一个十几岁的孩子，头却只有婴儿般大小，两眼间距很宽，只看这一眼“先天愚型、小头畸形”已可确诊，我问孩子的家长：“你们有亲戚关系吗？”“没有。”“怀孕时做过检查吗？”“没有。”我告诉他：“这个孩子是‘先天愚型’无法治疗，只能尽量教他一些简单的生活技能，争取达到生活自理吧。再怀孕一定要去县医院妇产科做产前检查，生个健康的孩子。”
一位父亲领着20岁的女儿来看病，女儿的两眼四处张望却空洞无神，我问她话，她似乎没听到，父亲说“脑子不行”，“从小就这样吗？”父亲点头。我告诉他这是“大脑发育不全痴呆”，只能辛苦父母照顾下去，不要结婚。父亲点着头又拉过来一个青年男子说“脑子不行”，我问“是你的儿子吗？”“女婿。”旁边的人答道，我无语，心中为父亲的苦心感动的同时，更为这里医学知识的缺失和愚昧而叹息。
按照预先已经发出去的专家号数量，每个专家平均5分钟左右必须看完一个病人。为了省时间，大家不喝水，免得上厕所，但保证医疗质量，却是共同的理念。桌子旁围满了人，好多双眼睛同时望着你，又说着几乎完全听不懂的方言，在“翻译”的帮助下，我认真地接待着每一个病人，耐心地询问病史，尽可能地给他们做好神经系统检查，再根据自己的经验给出明确的诊断和治疗意见。
除了一些神经系统先天性、遗传性、变性性疾病和癫痫，来就诊的病人绝大多数是高血压、心脑血管病、糖尿病、风湿、骨关节病等慢性病，以及失眠、焦虑等心理性疾病。
由于对高血压病的不重视和高血压治疗的不规范，许多人不知道自己有高血压病，高血压患者的血压也得不到有效控制，他们长期被头昏、头胀、胸闷、全身乏力等症状困扰。一位自述长期头痛，有时疼到呕吐的女患者，我检查后考虑是高血压所致，就问她平时血压高不高，她一脸茫然，原来她从来就没有测过血压。一测血压200/110mmHg，我告诉她是高血压病，开处方的同时一再叮嘱她，一定要经常到卫生院量量血压，要把血压降到140/90 mmHg以下，降压药要长期吃，不要自己随便停……。
时间过得飞快，临近结束时，屋子里和院子里还有许多一早从几十里外赶来，但没挂上号不愿意离去的老乡。我们不能让他们失望，也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，一边继续看病，一边向他们宣传少吃盐、少吃肉、少饮酒、多吃蔬菜的健康生活方式，以及如何控制高血压、糖尿病、高脂血症，预防心脑血管病发生的医疗卫生知识。
不得不离开公蜡胡洞乡卫生院了，我们抓紧时间和卫生院的全体职工留了个影，孙院长握着我们的手，一再说着谢谢，我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和联系地址，告诉他需要帮助时一定找我。
8月28日上午，我们组成一支由心内科、神经内科、骨科和妇科专家组成的医疗小分队来到牧民的村庄巡诊。
我给患高血压、冠心病、脑梗死、糖尿病的大婶做了详细的神经系统查体，对她的瘫痪肢体进行了功能评估，告诉她如何进行简单的康复训练，免费发放给她一个疗程的步长脑心通胶囊、稳心颗粒和复发氨氯地平片，特别嘱咐她要坚持抗高血压、抗血小板、抗动脉硬化和控制血糖的药物治疗，预防脑血管病的复发。
一个四十来岁的男性患者，说左脸疼痛两个多月了，我详细询问了他的病史和面部疼痛的性质，是隐匿发生的持续性皮肤烧灼样痛，且逐渐加重。查体中发现除面部皮肤感觉障碍外，还有左耳的听力下降。我告诉他有可能是内听道或桥小脑角的病变，胆脂瘤的可能性大，让他尽快到有条件的医院做相关检查。
一个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中年女患者，说全身关节疼痛，检查她的双手，指关节已经变形，手指歪歪扭扭的，脊柱也有侧弯和前曲，双膝关节也有变形，我给了她一些祛风止痛胶囊，作为临时处理，告诉她这是风湿病，应该抓紧去有条件的医院检查治疗。
病人一个接着一个，在这个不大的村庄里，我们诊疗了20来个患者。当我们在牧民的感谢声中走出村庄时，我想：那散落在草原上的一个个小村庄里，该有多少需要诊治的患者还在等待着医务工作者的到来啊，用“白衣天使”来比喻医务工作者真是太贴切了！
在返京的大巴车上，写下一篇义诊纪实和词，以抒胸臆。
鹧鸪天
边陲义诊又一回，
沉疴难解意未灰，
悬壶无悔众生累，
新政欲将痼疾摧。
济世责，不可推，
天使敢随大旗飞，
全民共享健康日，
笑慰亦曾献余晖。
2010年8月29日
（荐稿：曾丽华）
